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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过新年「回什么望」

时间:2023-01-21 17:26:08 来源:青海日报

大家好,北川过新年「回什么望」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张 翔

(黄河流域)是中华文化保护传承弘扬的重要承载区。依托黄河流域文化遗产资源富集、传统文化根基深厚的优势,从战略高度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深入挖掘蕴含其中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价值理念、道德规范。通过对黄河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充分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革命文化的丰富内涵、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时代价值,增强黄河流域文化软实力和影响力,建设厚植家国情怀、传承道德观念、各民族同根共有的精神家园。

——摘自《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

高山如父,江河如母。

黄河与湟水共同造就的河谷盆地——河湟谷地,是这片土地上的先民从蒙昧走向文明的摇篮。湟水的支流北川河,也叫苏木莲河,是抚育我成长的母亲河。对于黄河上游每一片紧紧相连或相对独立的谷地,我是情有独钟的,而北川,则是哺育我成长的精神家园……

雨水、地热山泉以及高山冰雪融水汩汩融汇,成就了北川之河的清波碧浪,奔流不息;

谷子(粟)、荞麦、燕麦、青稞、小麦等耐寒耐旱作物在这片谷地里轮番登场,河湟地区的农耕文化源远流长、根深叶茂。

北川丰收图。刘鹏 摄

这里虽然没有稻花飘香,却有麦浪翻滚;没有大河的波澜壮阔、舟船往来,却有苏木莲河的清风细流、浪花翻涌;没有旌旗猎猎、风云际会的壮观景象,却有北川台地上彩陶遍野、遗迹重叠……

牛车、柴垛、打麦场,构成了我对北川的童年记忆;

年画、秦腔、皮影戏,积淀了我对北川的一生情感。

回望岁月,我的心情有些异样。眼前出现的总是四千多年前,先祖们在川道台地上抟土制造器物的高大背影;汗水,从黝黑的脊背上滚落下来,静静地渗入脚下的泥土里。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座低矮的棚户,紧围着农舍的是大片大片种满庄稼的田野。再往后,就是层峦叠嶂的达坂山和天然的草地狩猎场。

我就在一只北川出土的舞蹈纹彩陶盆里,阅读着北川的岁月和沧桑,阅读着北川原生态的人文图景。

这只罕见的舞蹈纹彩陶盆,如今珍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

夏日的北川大地,田园织锦,树木葱茏,田野里又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我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里,走向北川河畔的上孙家寨的。阡陌纵横,一幅宁静的田园风光图就在太阳底下展现出来。

就是在这片母亲河滋养的黄土地上,考古工作者于1973年挖掘出土了典型的马家窑文化的舞蹈纹彩陶盆。考古学家将此彩陶盆称之为中国舞蹈起源的最早物证!中国美术史上,也就有了神采飞扬的一页。

大通明长城 。(资料照片)

这只舞蹈纹彩陶盆呈橙红色。上腹部弧形,下腹内收成小平底。口沿及外壁以简单的黑色线条作为装饰。内壁饰三组舞蹈图,图案上下均饰弦纹,组与组之间以平行竖线和叶纹作隔。舞蹈图每组均为五人,舞者手拉着手,步调一致,似踩着节拍在翩翩起舞。人物的头上都有发辫状饰物,身下也有飘动的斜向饰物,头饰与下部饰物分别向左右两边飘起,每一组中最外侧两人的外侧手臂均画出两根线条。彩陶盆上的画面,寥寥几笔把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画面中人物占有突出的地位,且神形兼具,不仅用笔飞动流畅,线条奔放娴熟,而且构图极佳,人物的舞蹈动作描绘得十分准确,舞姿绰约,有强烈的动态感和节律感,令人百看不厌。

这件精美且具有极高文化价值的舞蹈纹彩陶盆竟出自河湟北川,我不禁惊叹于脚下这片土地文化底蕴的深厚。

出自距今约4000多年之前能工巧匠之手的舞蹈纹彩陶盆,就是如此真实地传达了先民们生产生活、繁衍生息的符号信息。彩陶是中华文明之源,是华夏文化精神之根,是人类童年美好的向往和记忆。

依山傍水,逐水草而居。这就是古人类得以繁衍生息、得以发展壮大的自然选择。站在北川谷地,环视四周起起伏伏的雪山银峰,再俯身捏一把油漉漉的黄土,一股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穿越岁月的感慨油然而生。

俯下身来仔细端详,北川一带出土的彩陶造型比例匀称,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大多为细泥红陶质,质地坚硬,火候很高,打磨光滑。在彩陶丰富无比的纹饰中,我们可以解读出叶草纹和花卉纹,有反映渔猎的网状纹、鱼纹;有反映生育观念的葫芦纹,有起起伏伏的山川纹;还有反映社会生活形态的人形踏歌舞蹈纹……

北川春色。晁生林 摄

很明显,这些造型已经明显地带有先民的审美追求,也为相应的纹饰创造打下了基础。从大量彩陶、器物的制作规模分析,远古时代的氏族先民已经开始使用慢轮修坯技术,用转轮绘制同心圆纹、弦纹和平行线等纹饰,表现出相当娴熟的美工技巧。

凝视这一件件彩陶,想象那些史前的工匠,他们的一招一式,不知浸注了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心思,他们把自己的生命融进陶土里,把鲜血和汗水拌和进一个个器物中,才成就了一件件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的远古彩陶。作家陈启文先生说过,这些彩陶,我们将它看作是伟大的艺术抟就的伟大梦想的复合体,一点儿也不为过!它是冲着史前文明的那一道亮光而来!

上孙家寨以及与其仅隔着一座小山岭的湟中卡约村,出土的彩陶其造型之多变、构图之精美、饰纹之繁缛、艺术风格之独特,真实地反映出湟水流域彩陶文化的鼎盛风貌,形成了河湟古文化绵延不断的繁荣期。

河湟文化的源头在这些彩陶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饰纹里;河湟文化的灵魂就在这片高天厚土游荡了几千年!

北川,流淌古代文明的河流呵!

走进村落,我发现了远离喧嚣的一种真真切切的宁静。微风吹过,杨柳婆娑,溪水的流动使我更加感悟岁月流逝的一些过程;鸡鸣犬吠之声远远传来。我知道,人间烟火在这里依然延续得如此坦然、如此有序,那是因为北川河源头曾经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层峦叠嶂的每一条山谷里,都流淌着叮咚泉水。

这样比较适合远古人类生存的地方,自然就会有良田沃野铺展开来,有村落聚集,有炊烟升腾,有牧歌悠扬,有情感之路伸向远方。

远眺娘娘山之二。张翔 摄

北川之水流过的地方,有个村庄叫鲍家寨。

朔风已起。我知道,这已是冬闲时节。而通常的想象是,在漫长的农耕时代,大雪封山封村,农人就开始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猫冬。而且,一过就长达五六个月。

寂静,寒冷,万物萧然,这就是北川之冬的原色么?

于是,那只舞蹈纹彩陶盆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些舞蹈的人们跳啊唱啊,还是五人一群,向我驻足的村庄兴冲冲涌来……

怎么,还有锣鼓的铿锵?怎么,还有唢呐的呜咽?

透过柏桑烟火缭绕的清晨,我看见彩陶上舞蹈的人们变成了村头大戏台上高吼秦腔的演员,而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还是我最为熟悉的父老乡亲。

只是,那些村姑精心梳拢的发辫,依然有彩陶上舞女的影子;后生们睁得硕大的眼睛,好像又在哪里的陶罐和岩画上见过。

寒风吹拂着迎送我们走进了21世纪的门槛。而鲍家寨业余秦腔剧团的旗子依然在朔风中飘扬……

我记得,就是在农村文化生活还极为单调的日子里,业余秦腔剧团的演出始终没有中断过。几十年来,剧团的经费是自筹的:一升粮食,几斤清油,甚至自出劳力,也算是对于剧团的大力支持。

北川源头活水来。张翔 摄

农闲时,剧团不但在本村演出,而且还接受周边互助、湟中等地农民的邀请,在其他村庄的戏台上展示着剧团的风采,声名远播。

如今,业余剧团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一场场演出的盛况和整箱整箱的服装道具告诉我们,这些农民对于民间古老艺术的痴爱,和四五千年前彩陶中描绘的人们载歌载舞的情景一脉相承,有过之而无不及!

舞台上的秦腔演员们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颇具戏剧艺术功底,这与面朝黄土背靠天的农夫的姿态完全不同。忘情、痴迷、全神贯注这些词如果用在农民演员们身上再贴切不过。一阵雪花飘过,我看到台下入迷的观众在雪地上也凝固成了冬日的雕塑。

这是往年腊月的一天在鲍家寨村看到的一幕,我是循着这个业余剧团长达百年远近闻名的声誉而来的,而四周紧紧包围他们的,是家家户户粉墙红瓦的两三层住宅楼,是街巷里灯红酒绿的餐厅,是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轿车、卡车、农用车……

而与鲍家寨一河之隔的黄家寨镇,流传在民间的皮影戏和鲍家寨的秦腔一样古老,一样耐人寻味。

在信息时代,如果细细端详神奇的皮影戏,不禁感叹,这大概是前辈们最早运用光与影的原理,发明的一种极富生命力的民间影视艺术。

在山区逶迤蜿蜒的大通明长城。张翔 摄

我是在腊月的寒风中,极为认真地欣赏皮影戏的。记得非遗传承人周邦辉痴情地说过,北川一带的皮影戏之所以远近闻名,一是靠一代又一代艺人完美的影人雕刻造型,二是靠表演艺人优美的唱腔和熟练的演技,给村里人以强烈的艺术享受。我们也可以这样想象,岁月漫长,在物质文化生活极为单调的西北地区,皮影戏的代代流传,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反映了当地民众的审美追求。

时光荏苒。我在省城的文化旅游节、展览会上,经常见到黄家寨的皮影在会场上演出,吸引着不少观众。

就连外国人对于这种古老的中国民间艺术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位瑞士的艺术家曾经对我比划着说,青海的皮影戏是一幅幅由光影造型的“装饰画”。一位日本的民间艺术研究者深有感慨地说,北川皮影戏的造型图案具有浓郁的地方民间装饰特色,民间艺人在融合其他地区皮影戏装饰特色的同时,根据河湟各民族群众的审美习惯,从民间刺绣、剪纸、油漆装饰画以及宗教装饰画中吸收了丰富的养料。

我也同样感受到,北川地区的皮影戏在人物造型、图案设计、色彩装饰、音乐风格等方面,带有质朴、纯正、粗犷的高原乡土色彩,也凝聚着高原民族独特的感情气质……

北川的古老与现代,就是如此清晰地共存于这片高天厚土之上。北川风物,就是这样以原生态的形式传承着。

风景名胜区老爷山的对面,是山岚缭绕的娘娘山。在蜿蜒起伏的山脊上,一条边墙十分惹眼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于是,面对一段饱经风霜的边墙,我翻阅着北川沧桑的历史。

那是沿达坂山脉蜿蜒的青海明长城么?家乡人已经习惯了称它为:古边墙。

这明长城当然不是我的最新发现,而在老爷山的对面,看见如此轮廊分明、形态完好的边墙,着实让人激动。远看边墙,土夯的墙体有两三米高,随着山脊的起伏而起伏;蜿蜒的墙体连接处,风蚀的烽燧台也傲然屹立。

这是我见到的青海境内拱卫着西宁古城而保存最为完好的一段古边墙了!

有历史学者曾经给我讲述过明代在青海东部大规模修筑“边墙”的往事,说起来颇有沧桑感。他说,边墙其实就是横亘在祁连山南麓青海东部地区的明代长城。东起民和、乐都,西至湟中、贵德,边墙像一弯拉满的弓箭,拱卫着以西宁为中心的河湟谷地,而弓弦就是湟水了,那箭簇飞去的方向,直指遥远的北方草原和荒漠!

有人曾说,长城是一段长长的隔开北方游牧区和农耕区的岁月老墙。又有人说,长城是战争的临界线,是城市和商业的反差线。我看都有道理。我们无法拿西宁周边的夯土边墙与北京燕山雄伟的砖砌长城相提共论,但是,面对横亘在我视野里的这段轮廊分明的边墙,翻阅它、亲近它,还是一件饶有情趣的事情。

小时候,我就在一段古边墙上玩耍过,当地农民将一段高大厚实的边墙改造成了羊圈,外边围上栅栏,然后在老墙上掏一个特大的墙洞,一个安全温暖的羊圈就建成了。而在这段老墙的西头,邻居又在墙体上掏了一个穹隆形的地窖,可以储藏成千上万斤的洋芋。在这种地窖里储藏的洋芋,直到来年的六七月份仍然品相完好,不发芽,不腐烂。

其实,就当时的情景来讲,在边墙根里生活,是那样的安详自得,没有战争和狼烟,有的只是对于历史天空的无尽遐想……

如今,沿着这条边墙环顾,我突然发现,越过海拔3800米的平顶山,再从老爷山到金娥山,边墙延伸的地方,竟然是青海东部地区的一条旅游资源丰富、民族风情浓郁、山水风光独特绚丽的风景长廊。

边墙的轻轻一绕,圈就了如此壮美的风景线,令人叹为观止。

波涛汹涌的北川河在老爷山脚下切割了峻峭的山脉,留下了一条人杰地灵的川地。

然而,边墙并没有在这里停止延伸,放眼望去,它又在西面的娘娘山脊蜿蜒。我的目光所到之处,边墙显得那样雄伟壮丽,那样富有动感。

这里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隋炀帝西巡时,大宴群臣的地方。但是,依我的观察,娘娘山周围的地势并不开阔,如果一直沿这条山谷往里走,山势逐渐变得陡峭起来,山峰巍峨,山岚浮动;山崖上的古寺庙似乎在打招呼说,往里走,就是关山重重了!

隋炀帝西巡途中曾经在黄河北岸的拔延山打过猎,那里地势开阔,林木茂盛,就是现在也能够看得出。然而,这位踌躇满志、年富力强的皇帝为什么却在娘娘山的怀抱里大宴群臣、耀武扬威呢?我一直从地理的角度思考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姑且算作在古边墙前的故作深沉罢。

西巡途中弱不禁风的金娥娘娘之死,可能与长期的颠簸跋涉有关,也可能与高原反应有关。我这里提醒读友的是,凡是风光绮丽的地方,往往是地势险要、人迹罕至的僻壤之地。如今,沿着娘娘山谷走进去,但见人工栽植的青海云杉林带莽莽苍苍,昔日被滥砍滥伐的山地森林正以很快的速度得到恢复,美丽的景观也在重现。

“不到长城非好汉。”这是伟人的豪言。而在深山幽谷,北川古边墙,就是我们身边最为冷峻的见证者和忠实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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