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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短篇小说「作者影子写小说」

时间:2023-11-23 08:36:03 来源:搜狐

A

天上的明星现了,地上的街灯亮了。

从路的那头走来了一家三口。

小小的人儿像只快乐的小狗围着爸妈在跑前跑后。

两个大人小声地交谈着,欣喜的目光追随着那欢蹦乱跳的“小狗”。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街边绿树“哗哗”地轻轻笑着。

五岁的小女孩突然有了新发现,指着地上大声地喊:“影子!影子!一、二、三,爸爸的,妈妈的,我的!”

真有三条影子也在街面上走,二大一小,黑黑的,有时拖在三个人的后面,有时跑在三个人的前面,时长时短,时粗时细。

小女孩蹲下身去摸那黑黑的影子,那个小小的影儿也一下停了下来,变得又粗又短;她一把抓空了,急忙起身,那小影儿一下又长了。她欣喜地叫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又很快分辨出了其他二人的,“这是爸爸的,那是妈妈的!我要踩你们的影子!”她向前急跑几步追上那两条大大的影子,跳着小脚踩了几下。

两个大人不再说话,爸爸往前紧走一步,两个大影子“倏”地分开。“踩不到我了!”爸爸笑道。女孩紧跟两步又踩到了爸爸的影儿上。妈妈又笑到:“又踩不到我了!”女孩在爸妈的影子间忙前忙后,那个小小的影儿也不停地在飞动跳跃。

笑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又有了新的发明。“爸爸,我要多踩你一脚。那次我不吃药,你打了我一巴掌!”小小的脚使劲儿地在那又高又大的影子上跺了一下。

“呵呵,你终于找到机会报复我了,生病了却不好好吃药,不打你打谁呀!”他大笑。

“妈妈,我也要踩你一脚,我打碎了碗,你还骂我了呢。”

“不爱惜东西,不小心,还不该骂呀!”妈妈蹲下身去,轻轻擦了擦那张小脸上的汗珠儿。

大大的月亮出来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个影子也比刚才淡了许多。

小女孩跑了几步,静静站到了路边,她有些累了,那个小小的影儿也爬到了街边的白墙上,在那儿歇着呢。

她回头望着那两个影子,高的、粗的是爸爸的;矮的、细的是妈妈的。妈妈的影儿一下躲到了爸的的影儿里,不见了。

妈妈正抢在爸爸前面要来拉自己的手呢。

女孩一跳就跳到了妈妈面前拉起了妈妈的手,那个小小的影儿也一下不见了,她笑出了声:“妈妈的影子在爸爸的影子里,我的影子在妈妈的影子里!”

可不是吗,原先那三个影子变成了一个影子,高高的,大大的!

B

毕竟是领导,科长的创意就是不俗!

业务骨干的培训安排到了这真山真水的深山沟儿里,正对了大家的心路,也符合时尚的潮流。

也是啊,这几年单位的这种培训年年搞,名山大川、京都古城都转遍了,到国外去,对这个针鼻儿大的单位来说,暂时还不太现实。钻山沟,体察民生,既光明正大,又低调儿实际,可操作性强。高,实在是高!

这个季节钻山沟亲山近水,美得真没的说,一个字:妙!两个字:绝了!

白天,游泳、钓鱼、采摘、农家饭、自酿纯粮酒……闹腾了一整天,大家都说收获蛮大,喊着说明天继续。晚上,科长说,进了山沟,咱们也搞点儿另类,来点儿不俗的——不看电视,不玩手机,不打牌,都集中到院中聊聊天儿侃侃大山,来个围灯夜话。大家一听拍手叫好,都说,好呀,好呀,领导给咱们了一个深度交心的机会,是得好好利用一下子。

大院子只有一盏灯,大家说要添灯,科长说,灯光暗点儿好,找找烛光晚会感觉。不知是谁又从哪里找来了一大截儿老乡熏蚊子的艾叶辫子,点了起来,烟气腾腾的,味道清苦清苦的。科长大笑着说,山沟里数星星聊大天儿点艾辫子熏蚊子,正点,正点!

他拿个凳子坐到了科长的后面,苦稀稀的艾烟味让他一下子想到老家的夏夜。红红的火头在黑黑的墙影下闪动,慢慢冒出一股淡淡的轻烟。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摇了摇手中充当扇子的报纸,总算还能扇出点儿风。

大家都笑嘻嘻的,小单位本来就没多少人,彼此间平常接触颇多,又是这样的场合,都挺放得开,一句我一句黄一段红一段聊得倒也十分融洽。

天还是有点热,他觉得有点闷,拿着水壶给大家添了一轮水便不想再坐下,边有一句无一句地听着,边向四周望去。

山沟里的夜的确不一样,院子外面黑得结结实实,院子里的这盏不太明亮的灯像是在黑墨中间掏了一个洞,昏黄而虚浮。映在地面上的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影子,摇摇晃晃,还挺有些生动的意味。

他对着这几个影子研究起来。

那个结实而雄壮的应该是科长的了,刻在那里纹丝不动,官气十足。听说科长不久就要提副处了,他的影子就是不同凡响,威严而有力量啊。

看那个影子,真好笑,谁的?悠悠荡荡,背上还插着一个长长的黑黑的东西,像什么?是要被处斩的犯人背上插着的那个画着红叉叉的牌牌吧。哈哈,是老王的影子,只有他才喜欢把一柄折扇插在背后的那个位置。这个老王,平常就爱传个小道消息,喜欢占个小便宜,不算个好人,该斩!他几乎要笑出了声。

那个长长的影子当然是自己的了,别人都坐着,唯有自己立着,年轻有为,高瞻远瞩嘛。一个词突然跳到了他的脑中,颀长,对,颀长而帅气,彰显一身才华,只有自己的影子才配用这样的词句描写。

忽然,一个短短的影子一下子长了起来,竟比自己的影子长了许多,是谁?他扭头一看,是小张的。

他不由向前走了一步,地面的影子一下子又长过了小张的影子。早就听老王说过,这小张与科长走得相当近,他可是自己最强有力的对手啊。副科长的人选还未明确,关键时刻啊,而现在他的影子竟超过了自己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儿!就凭这小子的资格,比自己晚来一年,各方面也绝不能超过自己,他不配,哼!

这样想着,胸中不禁就有了几丝恼意,他放下水壶,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

自己的影子又比小张的影子高出了一截子,他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了下来。

科长的一个黄段子刚说完,大家“嗷”地叫了一声好,哈哈大笑起来。

小张上前拿起水壶给科长续水。

怎么回事?小张短短的黑影子竟一下子遮住了自己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觉得像被人一下子扼住了脖子,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用尽全力又悄悄地向前挪了挪,自己影子的脑袋终于从小张的影子中冒了出来唉,他张大嘴吐了一口气,又向前跨了一步,影子的胸膛又出来了。

慢慢调整了几次位置,他前后左右地挪动了几次。

科长讲得绘声绘色,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没有人注意他的小动作。

他再低头细看时,终于看见自己的脚踩到了小张影子的头上。

好!他心中大声地喊了一声。

站得久了真有点累。小张还拿着水壶站在科长旁边;他知道此时自己也绝不能再坐下去,那样的话小张的影子就会遮住自己的影子甚至小张的脚会踩到自己的头顶上!

一阵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盏昏黄的灯也晃了起来,他连忙向地上看,自己的脚还踩在小张的影子上面,但那影子却大幅度地晃了起来,像要挣脱,像要躲避……

啊……他几乎叫出了声,喝醉了酒般,摇摆着身子,踉踉跄跄着走到墙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伸手就关上灯……

(光与影,左如暄装置艺术)

C

一进村,我就看见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儿。

阳光亮晃晃的,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太阳底下一块大大的条石上,条石的四周寸草不生。

我对他的注意也引起了他对我的注意,他用力挪动满脸的皱纹,朝我挤出一些笑容,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近了他,他含混地招呼我:“坐下歇会儿吧。”他用手拍打着地,“这大柿树的阴凉儿多好啊,快来凉快凉快吧!”我不禁愕然了,哪里有大树?哪里有树阴啊?白花花的地皮上只映着他那黑黑的影子,晃晃悠悠,像是在风中飘着的一张人形破纸。

朋友从后面跑了过来拉我离开,回头对老头儿说:“四爷,我们走了。柿子树的阴凉是好,您好好凉快吧!”

坐在朋友小楼的阳台上,我还在远远地望着那坐在大太阳底下的老头儿,满肚子的疑问。

朋友指了指他,叹了口气:“唉,可怜呵,这老头儿!”“怎么了?”“你没看出了吗?他这里有问题。”朋友用手指了指脑袋,“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作践疯了。”“怎么回事?”我把水杯搁到茶几上,急切地问。朋友燃起一支烟,大大地吸了一口,慢慢地讲了起来。

四爷坐的那地方原先还真是有一棵大树。

村上的老人说,那真是一棵方圆百里也难找的好柿树啊,树干粗得两个人也搂不过来,结的柿子是稀有的品种,叫“托盘”,无核,稀甜。更难得的是这棵树能带来一地的好大阴凉。大树底下好乘凉,村里人都说,村子的风水好不好光看这大柿树就知道了。

可这棵树的阴凉下却并不安顿。

八十年前,四爷的爷爷弟兄们为争柿树大打出手,爷爷被亲哥哥一镢头打死在树下,四爷的奶奶一直疯到死。爷爷死时四爷没见,但他却是疯奶奶从小抱大的。

这柿树传到了四爷的父亲手里。五八年大炼钢铁,炉中少煤,有人相中了这棵柿树,要让这棵树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四爷的父亲当时四十来岁,血气方刚,他手持扁担左拦右挡,还是不能阻止那“前进的洪流”,最后,一根绳吊死在树上。人命换得了树命。

四爷的娘和四爷从那就在树下打起了窝棚,一住就是二十年。

生生死死,哭哭笑笑,大树无知,照样生枝发叶开花结果,树阴依旧大了又小,小了又大。等传到四爷手里,这棵柿树仍是四村八庄的“柿王”,春天叶绿,秋天果红,让村里人赞叹,也让四爷心中甜了苦,苦了甜。

四爷的两个儿子娶妻成家了,也就生发了许多事端。前几年,柿饼出口日本,特别值钱,两个儿子间也战火不断。有一天,两个儿媳妇为了争几百斤柿子又动起了手,混战之中竟挠破了拉架的婆婆的脸。四爷的老伴一时想不开,喝农药倒在树阴下。

那以后,柿饼的价格跌下了沟,大柿子树的树阴下也消停了几年。

一年前,城里有人花大价钱来收这棵树。两个儿子眼又红了,心又动了,但这次却没闹没吵,团结合作,一致对爹,偷偷摸摸,分了钱,刨了树。

四爷听到信儿赶来时,只见一地的残枝败叶,那棵大柿树早已在千里之外了。

从那以后,老头儿就这样了。

朋友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就这么一棵树,在的时候要了人命,不在了却又钩了人魂。农村人心眼小,太看重物什了。” 他拈灭了手中的烟蒂,笑了笑。

我没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远的那边。那边,四爷还在太阳底下坐着,傻笑着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一年后,重访朋友,却再也没见那白胡子老头儿。

我急忙惊问,朋友淡淡地说:“没了,半年前的一个晚上。好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更何况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呢。”

我扭头看那块空空的大条石,条石的四周已长出了萋萋的荒草。

晚上,难已入睡,我走到阳台,又向那块条石的方向望去。

突然,我分明看到了一棵大树的的影子,黑黑的,从那个方向慢慢地罩了过来……

壹点号 海口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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