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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中的人文精神「山水画的意义」

时间:2022-12-26 16:53:30 来源:青古美术

大家好,山水画中的人文精神「山水画的意义」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山水画的人文意蕴

文/顾 涛

自魏晋南北朝以后,山水画就逐渐成为中国画最主要的画种之一,而且长期以来在传统绘画领域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仔细考察山水画的发展史,就会发现山水画与其他画种相比,有它自身的更明显的优势,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更能集中体现中国文化的精神,更能体现中国人的人生理想与追求。在中国传世的山水画名作中,面对其中任何一幅,我们几乎都能从思想根源上去寻找它的文化依据。不管它在形式上和风格上有多少变化,它的核心思想却始终是一致的,那就是山水画通过描绘和再现我们的生存环境,生动表达了中国人的家国情怀和对美好人生境界的向往,充分体现了中国人尊崇自然、追求高尚的精神生活等文化特点。

国家思想与民族意识

从文化内涵上看,山水画首先传达的是中国人深厚真挚的爱国精神和民族意识。山水在自然界中是除天地之外体量最大、最能代表地域特征的事物,许多国家和民族都把山水视为自己国家的象征、民族的标志。但相对于其他国家和民族来看,中国人的山水情结或者说山水崇拜却非常突出,以山水诗、山水画为代表的山水文化尤其发达,最重要的表现是中国人自古以来便通过描绘和歌颂山水来表达自己的爱国思想和民族意识。


《秋山问道图》局部 五代 巨然


从《山海经》可知,我们的祖先很早就通过山水来认识宇宙空间和天地万物,依托山水来构建自己的“诗意家园”,并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与山水形成了和谐的共生共存的关系,恰如《诗经·斯干》中所描述:“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山水家园图,可见,祖先们很早就意识到山水与人类自身的亲密关系,知晓他们的生存、生活、生产都离不开山水。《诗经》等古代典籍中类似这样的描述和赞美山水家园的诗文还有很多。华夏大地上壮丽多姿的山山水水孕育承载着生灵万物,供养繁衍着一代代炎黄儿女,同时,高山大河又是中华民族天然的安全屏障,久而久之人们便对它充满了依赖感、敬畏感和崇拜感。不仅如此,历代的艺术家更是通过山水来表达我们民族的思想情感,从而形成了丰富独特的山水文化,而山水画艺术就是其中散发着独特魅力的一朵奇葩。


二十世纪杰出的山水画家黄宾虹曾说:“山水画乃写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山水予人以利益,人生息其间,应予美化之。”纵观中国历代的山水画,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一直贯穿这样的特点,那就是山水画是中国人对自己家园的写照,是心灵美好感情的呈现,是爱国爱家思想的艺术表达。山水画大师李可染一生以描绘祖国大好河山为使命,对山水画的这一特点有深刻的体察,他无限深情地评价山水画:“山水画是对祖国、对家乡的歌颂——江山如此多娇,中国人的江山、河山一词都是代表祖国的意思。……中国的自然环境很好,山水是美的,值得歌颂。我们人民爱祖国、爱家乡、爱和平生活,这种情感自然就和爱山水联系起来了。……人民爱山水园林,希望生活在美好的环境里,对山水的爱,寄予一种理想和愿望。山水给人以最好的休息,孕育聪明智慧,所谓钟灵毓秀,它给人以精神的启示。”事实正是如此,中华大地,无山不美,无水不秀,不仅描绘泰山、黄山、长江、黄河等这些中国的标志性山水能够寄托我们的爱国情愫和民族意识,哪怕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往往也能勾起我们的爱国思绪和家乡情怀。山水,已经从具体的物象抽象为我们中华民族的一个文化符号,我们赞美它、歌颂它,并不断地在山水画的艺术实践中陶养和提升我们民族的审美心理和审美境界,丰富着我们的精神世界。


“山水乃图自然之性,非剽窃其形,画不写万物之貌,乃传其内涵之神,若以形似贵,则名山大川,观览不遑,真本具在,何劳图哉?”(黄宾虹语)因此,中国山水画从产生之日起,就不是单纯的自然景物的描绘和再现,而是以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存在发展,如何从形式到内容完美体现它的民族文化内涵和精神指向才是无数山水画艺术家们追求的最终目标,换句话说,山水画,它已经成为我们表达民族精神的一种不可替代的艺术形式。


“道”的体现

“道”是中国文化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是中国人对自然规律的总的概括。但在古人心目中,道是神秘莫测、虚实难定而又具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如《道德经》中所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道”具体是什么,古人并没有明确的定义,但它的特征是明显的,它是万物的本源,孕育万物而永不枯竭,它深奥难测而又充满生机,它是自然的“灵魂”,支配着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整个自然界。


从古人的这种认识出发,山水画同样以艺术的形式体现了中国人对“道”的追求。在古人看来,一方山水往往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山水是自然天地的缩影和代表,它几乎具有“道”的所有功能和特征,所以在山水中可以发现蕴藏其中的“道”。南朝宗炳《画山水序》中言:“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像。至于山水,质有而趣灵。是以轩辕、尧、孔、广成、大隗、许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称仁智之乐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不亦几乎?”这是山水画理论中最早提出山水可以体现“道”的思想的一篇重要文献。文中提出的“以形媚道”、“澄怀味象”、“含道映物”的观点显然说明作者对“道”与山水之间关系的思考。山水充满灵气,化育万物,而且四时形貌不同,富有变化,正体现了“道”的特征。“媚”是体现或生动地再现的意思,强调山水的生动与富有生机。山水“以形媚道”就是山水通过承载的生命现象体现内在的无形而至上的“道”。山水是自然万物的一个缩影,是大自然中最有代表性的事物,能够体现自然的最重要的特征,而且也是与古代人类关系至为密切的自然物,所以,古人通过山水画来表现自然万物之“道”,从而来表达心中的理想和追求。


《仿古山水》 明 蓝瑛


从宗炳开始的把山水画与天地自然之“道”相联系的观点,在古代山水画发展史上影响深远。历代山水画理论强调“道”的论述很多,如宋代韩拙《山水纯全集》中所言:“凡画者,笔也,……默契造化,与道同机。”这里明确指出以笔墨描画山水的过程,就是作者契合自然,参悟其“道”的过程。清代石涛山水画思想中著名的“一画”观实质上也是把自然之“道”推衍为山水画之“道”,他指出“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以一画测之,即可参天地之化育也。”这里,石涛的“一画”即是自然之“道”、万物之“道”,也是他心目中的绘画之“道”。当然,还有许多类似的论述不能一一胪列,总之,对“道”的体现是我国历代山水画一以贯之的核心观念和艺术表现的内在目标。


《梅花山馆》 清 吴历


既然山水画能够体现自然的“道”,那么,通过对山水画的中间联结,就能把人之“道”和天之“道”融为一体,即实现“天人合一”。所以,唐宋以后的山水画常常把人物安放在山水画之中,但我们发现,大多数人物都在画面中占的比例很小,人并没有被强调成画面的主角而显得突出,而是融合在画面的山水自然之中。通过画面可以看出人在山水中心神通畅,与自然从精神上达到和谐。画家们通过对人与山水关系的主观观察和体验,把握住了人类自我和大自然的共同规律,把这些表达在山水画之中,实现了人的精神世界和山水自然的完美结合,这样自然万物就通过人的感受而达到“万趣融乎神思”,从而有形的山水就与人类的精神之“道”紧密地合而为一。


自然观念

山水画在我国之所以长盛不衰是与中国人尊崇自然的文化特点密不可分。从宗教学角度看,中华民族实质上是一个盛行自然崇拜的国家。大自然在中国人看来最为神圣、最为亲切,就像父母一样,不仅养育了我们,而且还是我们精神的归宿,因此对自然的崇拜就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而自然崇拜中除天地日月崇拜外,山水崇拜可能是最为普遍和重要的,五岳四渎因而很早就成为古代中国的象征和人们的祭拜对象。


山水画首先描绘和再现了自然的生机之美、生命之美。美学家宗白华曾说:“中国伟大的山水画的意境,已包具于晋人对自然美的发现中了。魏晋时人在山水画中找到了一个表达和寄托自己人生理想的审美世界。”山水为什么在中国人心中是一个审美的世界?答案很简单,因为它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文明之源。以山水为核心的大自然,是万物的载体,它带给各种事物以生命,使它们充满勃勃生机,人是万物的一类,同样离不开山水自然的哺育和恩赐。画家们对山水的描绘既是对自然的尊崇,又是对生命的歌颂。石涛曾指出:“古之人,寄兴于笔墨,假道于山川,不化而应化,无为而有为,身不炫而名立,因为蒙养之功,生活之操,载之寰宇,已受山川之质也。”山水是大自然精华的渊薮,萌生万物,蒙养人类,是人类最早和最重要的生命摇篮和庇护所,对于人类来说,它的博大、丰富和无私是值得描绘和赞美的。《韩诗外传》讲“山者,万物之所瞻仰也,草木生焉,万物殖焉,飞鸟集焉,走兽休焉,吐生万物而不私焉。”所以,我们感觉到山水画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美丽的,都是有感情的,都是和我们人类息息相关的,因为我们的生命就来自它们。因此,山水作为大自然中最有代表的主题,世世代代受到画家诗人们的赞美和表现,从根本上体现了中国人感恩自然和尊崇自然的文化特点。


《宿雨晓烟图》 清 王翚


对自然、对山水的尊崇具体到山水画的创作中,就要求画家们要热爱山水、游历山水、观察山水,从而能够在创作中不仅能够描摹山水自然,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它的丰富变化和内在精神气韵。只有饱览名山大川,胸中有丘壑,才能在画意、画境上表达出山水的大美境界。声称“黄山是我师,我是黄山友”的石涛在《苦瓜和尚画语录》中对山川的变化和理势有深刻而详细的描述:“山川,天地之形势也。风雨晦明,山川之气象也。疏密深远,山川之约径也。纵横吞吐,山川之节奏也。阴阳浓淡,山川之凝神也。水云聚散,山川之联属也。蹲跳向背,山川之行藏也。……”可想而知,如果石涛不是对山水有长期细致的观察和写生,对山水的变化和自然美有丰富的认识,就不会有这样深入而独到的见解,也不会画出那么多传世的佳作。古人深知向自然的学习是山水画的根本原则,早就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口号,提倡要表现山水的美就需要长期的观察写生,需要“搜尽奇峰打草稿”,这样再加上画家的主观感受和情感体现,自然就能获得山水画创作的真谛。从唐直到宋元明清各代,虽然不同时期的山水画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和风格,但在尊崇自然的根本原则和精神追求上则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把表达自然的内在气韵精神与人的心性情知的统一作为创作的蕲尚和旨归。


人生理想

中国人自古就重视精神生活的追求,山水画的产生和繁盛就是最好的例证。空灵清净的自然山水,是远离尘俗、祛除杂念,并给人以精神愉悦和启迪的最好所在。《论语》中孔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可见,早在春秋时期,我们的祖先已经从山水中看到其蕴含的自然哲理并比附到人生的道德和智慧之中。魏晋时人在山水之游中畅怀纵情,进而感受到人生的自由超然,从现实世界进入到审美世界,在自然美中找到了人生的寄托和精神观照,正是对这种心灵和精神的新境界的追求导致了当时山水画的出现。


《四景山水卷》(春景) 宋 刘松年


山水画为古人营造了一个畅神达情的自足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可以忘却物质世界的诱惑,忘却蝇营狗苟的名利追求,忘却生老病死的各种烦恼,面对纯净的山水还原出一个本真的自我。还是“好山水,爱远游”的宗炳在《画山水序》中说得好:“嵩华之秀,玄牝之灵,皆可得之于一图矣。……于是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不违天励之丛,独应无人之野,峰岫峣嶷,云林森眇,圣贤映于绝代,万趣融其神思,余复何为哉?畅神而已。”这段话让我们一下子从喧嚣芜杂的世俗社会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幽深高远的山水圣境,面对着一幅山水画我们完全可以思接千载,心游万仞,与圣贤对话,与神灵同游,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真正是“畅神”之游。和宗炳几乎同时代的王微也是一位对山水情有独钟的隐逸之士,他在《叙画》中也对山水画有独到的评价:“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虽有金石之乐,圭璋之琛,岂能仿佛之哉。披图按牒,效异山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呜呼!岂独运诸指掌,亦以神明降之,此画之情也。”这种如遇神明的山水之情,不是一般的金石之乐、圭璋之琛所能比拟的,它不是物质的满足,而是精神的升华,是难得的审美享受,是人生理想的情感实现。


《匡庐读书图》 清 王翚


与宗炳、王微一样,历代的山水画家继承了他们的山水画观念和人生理想,并具有代表意义地把中国人的这种“林泉高致”图式化地传承下来,赓续不绝。山水画,它的高深幽远的境界,田园牧歌式的宁静,和平萧散的格调,成为反映古代中国人生活理想最为典型的文化范式。诚如郭熙所言:“君子之所以爱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素养,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观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可见,山水画为古人创造了一个“第二自然”,即使人们不能亲处山水之中,也能通过山水画的神游而实现精神上的享受和超越。


山水画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一个主流画种,它既是中国文化的重要产物,也从各个方面体现和表达着中国文化的内在精神。也正是因为深深植根于广袤博大的民族文化之中,它必将永远充满旺盛的生机和活力。


赵春秋 溪山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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