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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聋发聩的文章」

时间:2022-12-10 13:57:04 来源:为天地立文心

大家好,\\「振聋发聩的文章」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老舍是蜚声中外文坛的“幽默大师”。他一向以独特的幽默诙谐的风格著称,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老舍幽默并不是油腔滑调,只追求表面笑料,以求一笑了之,而是追求更加生活化,在庸常的人生矛盾中领略喜剧意味,谑而不虐,使幽默更具深厚的思想底蕴,形成一种丰厚的内在艺术力量。

老舍文学生涯的四十余年,也是他从事幽默创作的四十余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像老舍这样数十年如一日,以自己鲜明而独到的风格一以贯之的作家,不仅是首屈一指,而且是绝无仅有的。他以骆驼般的勤奋精神,创造了多达850万字以上的文学艺术品,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乃至全世界的文学宝库。

老舍学贯中西,谙通古今,他的幽默有来自西洋文化的泽溉,但主要还来自北京一方水土的养育,也是北京文化的体现。老舍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对北京的一草一木全都了如指掌。因此,有人称他为“北京的土地爷”。北京的自然景观在老舍笔下成了一张张色彩鲜明的图画,充满了诗意美。同时,对北京特有风土人情的描绘,如诸多的繁文缛节,历历如在眼前:办婚丧大事讲排场图阔气,过生日祝寿大宴宾客,甚至“洗三”也要兴师动众,真是“有钱的真讲究,没钱的穷讲究”;还有一些五光十色的节令习俗,等等,都为其作品增添了浓郁的幽默情趣。

老舍一向以独有的幽默诙谐的风格著称,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在其浩繁的作品中,老舍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市民形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剃头匠、洋车夫、说相声的、演鼓书的、开茶馆的、打拳舞棒的、三姑六婆、八旗子弟、娼妓窑姐、丘八巡警等市民阶级的各类人物,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老舍把20世纪文学领域内的庶民文学推到了高峰,同时,也为后来的带有京味的幽默文学创作提供了艺术典范。他的胸中似乎藏有一部幽默语言的活辞典,词汇之丰富,令人难以思议,运用之得心应手,令人似观鸟翔鱼跃。郭沫若对他的作品曾经赞誉道:“寸楷含幽默,片言振聩聋。”兹将老舍幽默语言技巧粗略归纳,并分析如后:

反话正说也就是明褒实贬,表面肯定,实质否定,意在嘲弄和讽刺,具有强烈的揭露性和批判力。《二马》中,有个伊牧师,是英国传教士,在中国传教二十多年,对于中国的事儿,他无所不知,简直可以算一本带着腿的“中国百科全书”。“他真爱中国人,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总是祷告上帝快快地叫中国变成英国的属国;他含着热泪告诉上帝:中国人不叫英国人管起来,这群黄脸黑头发的东西,怎么也升不了天堂!”伊牧师,“他真爱中国人”,好一个中国人的“朋友”!他是怎么“爱的”呢?就是希望上帝赶快把中国变成英国的殖民地。在他看来,中国人如果不接受英国人的奴役,灵魂就得不到拯救,“怎么也升不了天堂”,真是强盗逻辑!反语正说,欲褒却贬,在这种反差中,我们感受到了幽默。

精心设喻并不是所有的比喻都能带来幽默的效果。比喻也有新奇与陈旧、巧妙与平庸之分,只有追求新奇与巧妙,才能造成幽默。《四世同堂》中有这样一段情节:大赤包,这个肥胖女人,以为日本人会进一步得势,中国看来是不行了。于是,极力怂恿丈夫冠晓荷出来做官,为日本侵略者效力。据她估计,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得意洋洋地对冠晓荷说:“冠晓荷,你听见没有?虽然我是个老娘们,我的见识可不比你们男人低!把胆子壮起来,别错过了机会!”冠晓荷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微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你简直是会思想的坦克车!”用“坦克车”这个粗笨的家伙来比喻大赤包真是惟妙惟肖,但如果直接说“大赤包是坦克车”在这里就不伦不类,也毫无幽默之感。而老舍把喻体确定为“会思想的坦克车”,使喻体本身就具有可笑性,这种可笑性产生于“会思想”和“坦克车”之间强烈的反差中,从而穷形尽相地揭露了大赤包处心积虑卖国求荣的丑恶嘴脸。

直意曲说不直接说出本意,故意换一种委婉、含糊的说法代替本意的婉曲形式。试举《茶馆》中的一例:便衣特务吴祥子、宋思子敲诈王利发的一段对话,非常经典,简直令人拍案叫绝。两个家伙笑容可掬,语气委婉,一唱一和,要钱不提钱,只说“那点意思”,如果不给“那点意思”,就别怪“把那点意思闹成不好意思”。表面上和和气气,不温不火,实际上是用软刀子杀人。仅仅三言两语就把这两个人物狡诈狠毒的本质特征刻画得入骨三分。委婉曲折,含蓄暗示,取得了强烈的讽刺与幽默的效果。

运用反复反复不是无味地重复啰嗦;恰当地运用反复,可以把迫切的愿望和强烈的感情表达和抒发出来。短篇小说《离婚》中,老舍对黑暗现实的批判,使我们看到了作家独具的观察力和想象力。如写吮吸人民血汗的财政局:“公事,公事就是没事;世界上没有公事,人类一点也不吃亏。公文,公文,没头没尾,没结没完的公文。只有一样事是真的——可恨它是真的——和人民要钱。这个怪物吃钱,吐公文!钱到哪儿去了?没人知道。只见有人买洋楼、汽车、小老婆;公文是大家能见到的唯一的东西。”作者用幽默的口吻,以笑代愤,揭露反动政府巧立名目派捐派款,搜刮民脂民膏,供他们挥霍享受。老百姓被迫卖儿卖女,他们却心安理得地占有汽车洋房,三妻四妾。

不打自招不打自招,是某些人物自我暴露的一种方式。《茶馆》第二幕,鲁铁嘴对王利发说:“我改抽‘白面儿’啦,你看,哈德门烟是又长又松,一顿便空出一大块,正好放‘白面儿’。大英帝国的烟,日本的‘白面儿’,两大强国侍候着我一个人,这点福气还小么?”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深入到国人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他对抽上外国“白面儿”津津乐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是何等的麻木,何等的可笑,何等的可悲啊!说了傻话,做了蠢事,还自以为得计。这种狂妄的表演产生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幽默效果。

拟人手法托物言志,寓情于物,增加语言的爱憎、褒贬等感情色彩。在《骆驼祥子》这部小说里,生动地描写了祥子在烈日暴雨下拉车的凄惨情景,表现了自然界的风雨给他制造的“苦刑”。这种“苦刑”不单是祥子一人的,也是整个穷人的,所以作品写道:“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雨的不公道其实是社会的不公道,表现了作家揭示祥子悲剧的社会原因的深刻性。所谓寓情于物,就是赋予事物强烈的感情色彩和某种动机,把某种无意识的结果变成有意识的自觉行动,幽默往往由此产生。

谐音双关利用同音、近音的条件使词语具有双重意义,言在此而意在彼。《茶馆》第二幕中,老伙计李三面对繁重的活计,忿忿然发出:“改良!改良!越改越凉、冰凉!”“什么都改良,为什么工钱不跟着改良呢?”“凉”是“良”的同音词,利用谐音造成幽默,反映了人们对所谓“改良”的失望心态。

运用同语同语是以主语和宾语的重叠而构成的压缩性判断句或描述句。这种句式看似平淡,实则新奇,具有独特的修辞效果。《骆驼祥子》第八节里,高妈出于善意,劝祥子把钱放出去,将本求利,她说:“告诉你,祥子,搁在兜里,一个子永远是一个子,放出去呢,钱就会下钱。”“一个子,永远是一个子”是强调性同语,即宾语对主语起了强调作用。“钱就会下钱”是描述性同语,令人思考钱与钱之间的某种奥妙关系。寥寥数语,道出了商业贸易中的一种客观事实,也把说话者的精明刻画了出来,于是就产生了幽默效果。

附庸风雅附庸风雅是某些人为了追随名人雅士,假充斯文,故作高深的一种可笑行为。在《赵子曰》中,描绘了一场闹剧:周少濂、赵子曰作不出新诗,其实也不懂古诗,竟把胡编乱诌的东西当成“杜诗”。“周少濂立在台阶用着劲想诗句,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两句古诗,加上了一两个虚字算作新诗,一边摇头一边哼唧:“‘北雪呀……犯了……长沙!’‘胡雪哟……冷啦……万家!’”胸无点墨,不懂装懂,把狗屁不通的东西拿来媲美杜诗,以假乱真,自欺欺人,从而产生了强烈的幽默感。

自我解嘲自嘲,就是自己嘲讽自己,它是心灵沟通最有效的方法,能引起对方注意,使对方产生情感的共鸣。《我这一辈子》中的主人公,由一个裱糊匠改当巡警;他虽然讨厌干这种差事,可身不由己地还得混下去。他自我调侃道:“拿制服本身来说,它也很讨厌,夏天它像牛皮似的,把人闷得满身臭汗。冬天呢,它一点也不像牛皮了,而倒像是纸糊的;它不许谁在里边多穿一点衣服,只好任着狂风由胸口钻进来,由脊背钻出去,整个打穿堂!”说得很轻松,其实是无奈的自嘲。这种满含酸楚的自嘲,也是一种自慰,一种幽默,是善良、宽容心地的曲折流露。

歪释曲解所谓歪解,就是歪曲、荒诞的解释,也就是以一种轻松、调侃的态度,随心所欲地对一个问题进行自由自在地解释,把两个看似毫不沾边的东西捏在一起,以造成不和谐、不合情理、却出人意料的效果。《二马》中有这么一段话,一位大夫告诉马氏父子说:“在英国多吃点牛肉,身体还要更好,这次欧战,英国把德国打败,就是英国兵天天吃牛肉的缘故。”这段话很荒唐,也很好笑。突破常理,违反常规,就会产生不协调感,造成强烈的幽默效果。又如《到了济南》这篇散文里,有这么一段文字:“到济南来,这是头一遭,挤出车站,汗流如浆,把一点小伤风也治好了,或者说,挤跑了;没秩序的社会能治伤风,可见事儿没绝对的好坏,那么,‘相对论’大概就是这么琢磨出来了吧?”爱因斯坦因“拥挤”治好“伤风”而琢磨出“相对论”来,当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是这个“笑话”,却有力地嘲笑了一个“没有秩序的社会”。

文白夹杂在白话文中夹杂文言词语,增添语言的音乐感和特别的情味。在《西红柿》一文里,作者说,西红柿是一种“舶来品”,最初叫“番茄”,在中国走运还得有一个过程。一开始,它处境尴尬,不大受欢迎。文章介绍说:“拿它当果子看待,它甜不如果,脆不如瓜;拿它当菜吃,煮熟之后屁味没有,稀松一堆,没点‘嚼头’;它最宜生吃,可是那股味儿,不果不瓜不菜,亦可以休矣!”这里,作者先以骈偶精雕细琢,继以俚俗制造幽默,最后,以文言收尾。在短短一段文章里,手法错综变幻,始终吸引着读者的眼球,读来饶有风趣。

运用夸张意即故意言过其实,或夸大其词,借以突出事物的某种特征。运用夸张,必须以现实生活为基础,不能漫无边际,做到言过其实而又合情合理,不似真实而胜似真实。小说《正红旗下》,其中有一段描写家人和亲友一块吃饭的情景:“酒过三巡,谁也没有丝毫的醉意,菜过两味(蚕豆和肉皮酱),‘宴会’进入紧张阶段——热汤面上来了。大家似乎忘了礼让,甚至连说话也忘了,屋中一片吞面条的响声,排山倒海,虎啸龙吟。”“屋中一片吞面条的响声,排山倒海,虎啸龙吟”,极言吃喝的豪举,使我们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里所运用的“夸张”,也是一种幽默,它使平常的亲朋聚会带上一层放大的色彩,从而产生强烈的幽默感。

摹绘情态是把人或事物的情态摹绘出来,情态包括神情和外貌,所以,摹绘情态常常成为刻画人物精神面貌和性格特征的重要手段之一,运用这一手法可以增强说写的形象和生动性。如《离婚》中写所谓新派市民张天真:“高身量,细腰,长腿,穿西装。爱看跳舞。假装有理想,皱着眉照镜子,整天吃蜜柑。拿着冰鞋上东安市场,穿上运动衣睡觉。每天看三份小报,不知道国事,专记影戏园的广告。非常和蔼,对于女的;也好生个闷气……”寥寥几笔,尽用短语,正笔反写,名实对照,造成幽默效果,从而勾勒出一个赶时髦的都市痞子形象。《骆驼祥子》第九节这样描写道:祥子才迈出大门坎去,就看见了虎妞,她脸上神神秘秘的,半恼半笑。“祥子,我找你有事,要紧的事!”……“什么事?”“祥子!”她往近凑了凑:“我有啦!”“有了什么?”他一时蒙住了。“这个!”她指了指肚子。“你打主意吧!”愣头愣脑的,他“啊”了一声,忽然全明白了。虎妞看中了年轻、健壮而老实的祥子,先是诱使祥子与自己发生关系,继而又怀揣枕头假装怀孕,要挟祥子就范,迫使祥子与她结婚。当祥子清醒过来后,发觉中了圈套而哭笑不得,从而产生幽默效果,使人忍俊不禁。

老舍在中国现代文坛上自成一家,在中国现代喜剧文学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老舍幽默的风格突出地体现了老舍的艺术才华,也成为他区别于其他作家的重要标志。老舍的幽默绝不是油腔滑调,只追求表面的笑料,以求一笑了之,而是追求更加生活化,在庸常的人生矛盾中领略喜剧意味,谑而不虐,使幽默发自“事实本身的可笑,可不是从文字里硬挤出来的”。他追求更高的视点,更深厚的思想底蕴,使幽默达到更高的境界,产生了以悲、喜剧互相交融的形式,讽刺与抒情互相渗透的方式,形成一种丰厚的内在艺术力量。读老舍的幽默作品,往往不仅使人忍俊不禁,更令人掩卷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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