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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是世上最正常的艺术家 有点草率了的英文「说话太草率了什么意思」

时间:2023-07-03 09:03:15 来源:搜狐

“你喜欢夏加尔?”

“对,感觉爱情就该像那样。”

“漂浮在湛蓝的天空……”

“还有山羊拉小提琴。”

“嗯,是啊,没有山羊拉小提琴,就不算幸福了。”

——电影《诺丁山》

很多人第一次认识夏加尔是从电影《诺丁山》中,朱丽叶·罗伯茨和休·格兰特的一段对话。

夏加尔是这样一种存在,在大众中比毕加索、梵高这类最知名的画家要稍欠一点熟知度,但在写作者、文学爱好者中间却是一个暗号般的存在。许多国家的作家都在他们的小说里写到角色在探讨夏加尔——喜欢夏加尔似乎已成为一种经典符号,一种塑造人物性格的捷径。或许能否钟情夏加尔的画作将成为两个相近的灵魂之间彼此辨识的一道关卡,它们将人群分为一种人与另一种人。

夏加尔的才华其实颇有争议,有毕加索称夏加尔是继马蒂斯之后唯一懂得色彩的画家,也有纳博科夫认为夏加尔粗陋怪诞,木心说夏加尔越画越糊涂,晚年总是重复。

但有一件事情似乎少有争议——如果不再相信爱情,那就去看夏加尔的画。这不外乎是营销的语汇,但也不失是一句实言。

夏加尔97岁谢世,他有足够的时间不遗余力地摹画爱情。他笔下蓝色的新娘,花朵下的爱侣,悬浮于空中的恋人,无翼的飞行,都与爱情有关。

贝拉,这个提到夏加尔就不能忽视的名字,作为夏加尔的新娘和缪斯,激发了夏加尔最著名的画作之一《生日》的创作,这是夏加尔最早出现恋人在空中飞翔形象的作品。那是原本被夏加尔遗忘的生日,贝拉却准备了鲜花与食物为他精心庆祝。贝拉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你蘸着画笔。红色、蓝色、白色、黑色喷薄而出。你把我拉进色彩的洪波之中。突然间,你拉我脱离了地面……我们一起在装饰精致的房间里飞了起来。我们想从窗户穿过去。窗外的云朵、碧空召唤着我们……”

夏加尔笔下的恋人摆脱了重力,还有什么比喻比无视引力更能形容爱情带给人的奇异感受呢?无怪《诺丁山》里的朱丽叶说,感觉爱情就该像那样。

相伴几十年后,贝拉染疾离世,夏加尔九个月没能拿起画笔,次年才作出一幅《在她周围》。画中的贝拉哭泣着,周围是故乡的景色,飞鸟长出人手捧着蜡烛哀悼,夏加尔自己的化身在画面中是倒置的,倒置与贝拉的方向的对立也许意味着生死隔绝,也许是悲痛荒诞化的体现。哪怕贝拉已经离开,夏加尔仍然着保持飞行,一对幸福的新人漂浮在树上紧紧相拥,贝拉穿着婚纱,是永远的新娘。

不过,最常见的误解便是认为夏加尔飞天的迷狂仅仅来自于爱情的力量。当人们看到夏加尔笔下美丽的色彩、意象与为妻作画六十载的传说,往往会被激发出一些过度甜腻的想象。你的确可以试想一下,当其他艺术家在吸毒酗酒滥交,陷入精神上的疯魔与癫狂时,夏加尔在以最浪漫的笔触画他的爱妻!

大概正因如上这些想象,我已经无数次听到人感叹夏加尔是世上最正常的艺术家了。

但如果你执迷于这些围绕着夏加尔而过度设计的花边,仅将其认作一只内心充满爱、童真、梦幻的小绵羊,很遗憾,这位伟大画家的作品将被你遗憾地浪费掉。

其实爱情仅仅是夏加尔创作中的一个小侧面,并且完全谈不上是核心。夏加尔认为自己的艺术是一种狂妄的艺术,一种熊熊燃烧的汞,一种蓝色的灵魂,喷溅在他的绘画之上。这种狂妄的艺术往往超出实眼所见,要看夏加尔的画作,须得用上“心眼”。

愚者才会向夏加尔讨教关于爱情的问题,此人在爱情上的天才是无可临摹的。但有一个问题他却是毫无疑问的宗师,那就是如何飞行。

文学领域中教我们飞行的是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他所著《树上的男爵》,是极其详尽的人类飞行指南。“谁想看清尘世就得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论你相不相信,要想看清这个世界,你只能选择做个鸟人。

相信少有人看夏加尔会惊叹画得太好了,“画得太好了”这种评语更像是说给那种写实主义画家听的。对于夏加尔,“看不懂”这样的评语似乎会更常见。人们常怀谦虚之心,喜欢说看不懂,抽象风格的画展看不懂,后现代的诗歌看不懂,但其实很正常,画得一点也不像,写得一点也不实,怎么看得懂?

但“看得懂”,在艺术作品面前本身就不是一种值得被满足的需求,它或许太初级了。从照相技术被发明,绘画艺术开始朝着摆脱画得像的方向发展,真正饥饿的艺术品尝者便不再满足于只是看“画得像”的东西。

常听某人盛赞一幅画说画得太逼真了,私以为这称不上是令人愉悦的赞扬,这幅画大概是没有其他的优点,才只能被夸赞说画得像。夏加尔肯定不是那种画得像的画家,相反人们都觉得他是一个魔幻者,超现实主义画派曾经试图推举夏加尔为他们这个流派的先驱,但被婉拒了,夏加尔游离于印象派、立体派、抽象派等一切流派之外,且并不认为自己的作品是“超现实”的。

最具有夏加尔风味的是他画中稚拙如幼童的线条和那些貌似天真的意象,大抵也是因此人们普遍用梦幻来形容夏加尔,但他本人对此是否认的,他说“没有梦幻,只有生活。”那些旁人眼中的怪诞和超现实是源于他本人实实在在的记忆与欲望。

生活是什么?是将世界描画成马戏团,屋顶上站着小提琴手,还是飞在空中?是牛头中有女人正在挤羊奶,是七根手指的画家,还是凌晨三点半写诗,头倒置过来的诗人?

可夏加尔说这就是生活,说他是一位彻底的现实主义者。

如果他不是在戏弄人,那就是我们还不够了解他的行动逻辑。

夏加尔这个自称紧贴地面的人对于人类最大的贡献,却是贡献了天空中的人,这是一种轻巧,他无视地球的引力,让人们飞上天空,在艺术中慎用理性,放任想象力的游弋。

我们生活在咄咄逼人,充斥着加速和咆哮的世界中,诚如卡尔维诺所说“有些时刻,我真感到整个世界都快变成石头了:一种缓慢的石化,视乎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地方,进度有所不同,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无一幸免。”

我们生活得如此沉重,每天声嘶力竭,草木皆兵,生活充斥着爆炸性的见闻,轻易被勾动得上天入地的情绪,我们被营销被计算被无知地操纵。我们也高喊着面对现实,勇敢面对成为无懈可击的品质,但现实如同希腊神话的蛇发女妖美杜莎的目光,你直视它就会被石化。

那么该如何割下这女妖的头颅呢?卡尔维诺在《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借助神话发现了一种力量。美杜莎的终结者珀尔修斯的做法是透过铜盾反映的影像来观看美杜莎的脸,他的力量来自于他拒绝直视。这便是轻巧的力量,援引瓦莱里的话说,不是羽毛的轻,而是像鸟儿一样的轻。

夏加尔是一位优秀的鸟人,他有拒绝直视的天赋,在自传中写到我一出生就是个死婴。他从生的对立面去看生,他在天空中做一个紧贴地面的人。

人不断地学习才发现自己越来越无知,人向死才寻觅到生路,人飞到空中才学会更好的地面生活,事物的逆行,永远是一种充满奥秘的原理。

关于毕加索有个有趣的传说,说他一生画了很多种牛,从年轻时画得完整的一头牛到晚年只画带有牛的神韵的骨架。细节的真实性无从考证,但这个传说的内容和毕加索的理念还是比较吻合的。

从表面上看,变化的逻辑基本上是从画得像到画得不像,但其实到最后,牛已经成为准确的抽象之“象”。

毕加索自我认知的清晰足以驳回认为这些作品是在故弄玄虚的怀疑,他清楚自己的作品是为了什么,“绘画的价值,不在于对事物如实的描绘,画家不能光画出他所见之物,而必须首先画出他对事物的认识。”从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牛,到没有人能看出是牛,牛只剩下一些散乱的线条,其背后是认识的成熟。

在追求认识而非如实描绘的画家笔下,“变形”是最为惯常的表现方式,人脸、形体的变形如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风景在自然因素影响下色彩的变形如莫奈的《日出》。和如实描绘相比,超现实的变形脱离了对现实的拙劣模仿,作为一种拒绝直视的力量,它是一种抵达“形”之下的“神”,抵达终极精确的唯一途径。

你会在非写实类表现方式的画家间发现一个有趣的共性,他们或许爱文学,但却通常都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被评价说有文学性。

现代艺术之父塞尚热爱文学,但却使绘画摆脱了文学性。他一向提倡要以绘画的表现力去绘画。

夏加尔自己写诗,对诗人和作家比其他人更亲近,但他强烈反对别人称他为文学化的画家。

以文学的叙事性去绘画的作者更像成年人式的创作,他们太“有知”,他们有能力知晓一件物品的外貌甚至原理,却因为太过了解世界而僵死在想象力的王国。相对的,孩童面对事物的时候,他们对于生活更偏重于印象,直觉。

毕加索说他十几岁就已经可以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了,但却花了一生的时间去学习怎么画得像个孩子。

生活中人们常为孩童的画所惊艳,其实是被无知所惊艳,未曾惊艳的孩童,他们的描绘来自于一种无知之知,正如同变形的表现总是可以轻巧地抵达事物的本质。毕加索画牛,最后剩下的那些线条,也只留下本质。

毕加索说,做回孩子;卡尔维诺说,请勿直视;夏加尔指出,到天上去。若说艺术和生活永远势不两立,且看看这些人是多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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