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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是幽默小说吗「围城解读」

时间:2023-10-17 08:34:51 来源:搜狐

作者 | 九喇嘛ol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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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读来很有趣,里面的比喻、讽刺让人不由会心一笑;好玩、轻松还让人回味不穷的小说很少。这是部集“讽刺”和“浪荡汉”风格的小说,“讽刺”让人想起《儒林外史》不过结构比之更统一更有戏剧性、“浪荡汉”的喜剧旅程让我想起了《西游记》中的旅途,只是旅途中的妖魔鬼怪演变成了现实中活生生的人,魔心也转化成人心。

方鸿渐是个缺点很多的人,小说开头就写他用死去未婚妻的嫁妆钱出洋留学,按照传统标准,他也不好好学习,一个学位都没拿到,当然方鸿渐学的都是自己喜爱的知识,但外人谁管你,为了满足父亲和未婚妻父亲的希望,在一场骗中骗的局中他拿到一个假文凭蒙混过关,方鸿渐的这种怯懦性格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中很的常见。在归国的旅途中又没抵住鲍小姐的诱惑,跟已有未婚夫的鲍小姐来了一段鱼水之欢,因为不小心被人讹了三百法郎,在看到鲍小姐扑到半秃顶,戴大眼镜的黑胖子怀里时,才知道被玩弄的是自己,“女人是最可怕的”话还没落地,转身就看到了袅袅婷婷的苏小姐。书中的方鸿渐在人心与旅途中一路过关闯将,让自己精疲力尽。

电视《围城》风靡时候,很多人都会把书中的方鸿渐和作者钱锺书重叠,作者和作者的夫人当然是矢口否认,告诉观众、读者故事全是编造的,都是假的。

《围城》初版

这些当然都抵挡不住观众、读者对钱锺书的好奇。我也一样,杨绛先生《将饮茶》里的「记钱锺书与《围城》」满足了我的好奇心;钱锺书先生的书我没读几本,杨绛先生的书一本不落的读完了。钱先生是汉学家钱基博的儿子,幼承庭训,过目不忘,熟读旧学,毕业清华,在牛津获得文学学士学位,巴黎大学进修,回国时在冯友兰先生的争取下破格为清华教授。钱家“坟上风水”长房不旺,旺小房,钱锺书一出生就出嗣给长房,从小由伯父带着,喝“痴奶妈”奶水长大,人也有了“痴气”,喜欢胡说八道,因为这个父亲在他伯父去世后给他字改成了“默存”,钱锺书更喜欢的是伯父起的“哲良。

少年读书时把青蛙带进教室、课堂上用弹弓弹人,玩的很痛快,伯父去世,是十一岁的钱锺书遇到人生中的第一次伤心事,从此他落入父亲的“魔爪”。幼承庭训,书香世家的教育是件让人向往的事情,杨绛先生在「写《围城》的钱锺书」里跟我们揭开这层面纱,我总结下就是一个字“打”,伯父在时候不好管教,用“拧”,可以自己管教了就“打”,伯父离世后的钱锺书是没少挨打,其父亲的教育也源于自己少年时的经验,被“打”的豁然开朗。二十岁那年钱锺书考进了清华,在此前最得意是钱穆先生一本书上他父亲的序文是他代作的,“一个字没有改动”。钱锺书的顽劣成年后时而发作,读杨绛先生笔下(《从“掺沙子”到“流亡”》)手持“架子侧面的木板”把对方手打折结束战斗中钱锺书的“痴气”让我想起另一个有趣的形象:孙行者的“猴气”。

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很有“痴气”,三星洞中随菩提老祖修道,大闹天宫,被佛祖压五行山,又被唐僧救出,取名“行者”,可孙悟空还是喜欢“悟空”这个名字,就像被改成“默存”钱锺书还是喜欢“哲良”这个字;孙悟空在当弼马温和掌管蟠桃园时在仙宫四处结交仙友,不分高低、贵贱随意勾肩搭背,很是惹众仙讨厌,留学回来的钱锺书在西南联大语吐讥讽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这两个人物身上我看到的共同点就是一个“真”,都不会说假话、虚话、空话、套话;想想现实中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让人“讨厌”、“情商低”是他们的标签,即使他们不说话,平庸如我辈看他们眼神都似能看出“讥讽”、“嘲笑”,人情世故碰到他们时不由转化成心中的自卑感又或转化成嫉妒。人前一句孙大圣、国学大师,背后恨的牙痒痒。

据说是宗璞女士的《东藏记》让钱锺书走下了神坛,在书里出现了一对留学归来的年轻夫妇,尤甲仁、姚秋尔:

“这时有一对陌生夫妇来访,两人身材不高,那先生面色微黄,用旧小说的形容词可谓面如金纸,穿一件灰色大褂,很潇洒的样子。那太太面色微黑,举止优雅,穿藏青色旗袍,料子很讲究。”“两人满面堆笑,满口老师师母。尤太太还拉着媚的手问长问短。两人说话都有些口音,细听是天津味。两三句话便加一个英文字,发音特别清楚,似有些咬牙切齿,不时也互相说几句英文。他们是在欧战爆发以前回国的,先在桂林停留,一直与弗之(孟樾)联系,现在来明仑任教。”

书中的尤甲仁是读书繁博,是个每遇到问题只有前人见解并无自己新意的人,其实作为家学渊博的宗璞女士也应该“述而不作”的“述”是“绍述”,如果说尤甲仁的原型就是钱锺书,其实也一点不奇怪,宗璞女士的书中把这对夫妇安排住进了“刻薄巷”,在看李敖先生的一档节目里聊到钱锺书,认为钱锺书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所谓读死书,如宗璞女士在书中所述,没有自己的见解“所以说读书太多,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这好像是叔本华的话,有些道理。”

其实钱锺书是不是书呆子,读下《围城》和他创作短篇故事集《人·兽·鬼》就能知道,我以为有这样丰富想象的人很难说他是个书呆子,可能杨绛先生说的“痴气”更合适,读读钱先生最容易读的一本学术有关的作品《七缀集》每篇文章多有新意,做学术严谨必然是首位,钱先生也一直遵守这“绍述”的传统,言必有据;李敖先生自己做学术和做节目不也是一般遵从这样的传统,除了言之有物外还必言之有据;《七缀集》是《旧文四篇》和半部《也是集》的合并,七篇短文谈诗、论画,对有想一窥钱锺书学术风采的普通读者很是友好,也能领会钱锺书先生的学术上的思想闪光。

00年前后的这场笔墨官司起始于1979年钱锺书在旧金山史丹佛大学参加该校语文系的座谈会上的谈话,座谈会上有刘若愚、庄因教授等三十余人,在谈到哲学家冯友兰时,钱先生说:Feng’s name is now stinkingin PekingUniversity,这话庄因教授在《关于〈钱锺书印象〉的补充》记录,并在当年6.26《联合报》副刊发表,并补记:“冯友兰捏造事实,坑人使妻小俱死。冯现在在北大人人嗤之以鼻,人缘扫地。”这段评论被孔庆茂《钱锺书传》、《钱锺书与杨绛》,牟晓朋、范旭仑合编的《记钱钟书》也收入了庄文。宗璞女士的忿忿不平也能理解:

“这样白纸黑字的谩骂还是第一次见。…….作为冯友兰先生的女儿,我要在此郑重声明,“出卖朋友,致朋友迫害而死”、“坑人使妻小俱死”云云,毫无事实根据,也无旁证。……它纯属诬蔑不实之词,既损害了冯先生的名誉,也给冯先生的遗属造成精神伤害。此等中伤,自显其恶,日月昭昭,天人共鉴!”

杨绛先生也只得被迫回应:

“此事她没有必要去向钱钟书本人核实”。仅凭自己的记忆杨先生就断言:“这件事,钱钟书和我是在冯友兰先生去世一周年后才听到的”。“钱钟书访美是在1979年,当时对章廷谦事件还一无所知。”钱钟书只说过:“冯先生是我的恩师,但对他的学说有不同看法。”钱钟书不可能对不经他允应和审定的有关著述负责,他“没有做过的事也不能证实”。

国人最热衷造神,更热衷灭神,此时钱锺书躺在医院病床上已不能作答,年底12月19日离世,宗璞女士是一时的义愤、是为人所用,历史的背景总是诡谲难测,钱先生在其《管锥编》中引用《运命论》中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历经沧伤,看透人情,在“钱学”兴起、《围城》热播时也应早料到会有这样情形。

《围城》的再版与1947的初版隔了将近40年,当年的青年才俊已是垂垂老矣,通过杨绛先生的叙说,让我们又重新看到钱锺书的少年时光,钱先生当年离开西南联大也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杨绛先生在「写《围城》的钱锺书」里说的受托父命去师范教书,另一说是钱先生在西南联大得罪了不少人混不下去才离开的,不管那种是真,离开西南联大时总不是顺顺利利、欢欢喜喜的;我觉得两种说法并不矛盾,得罪人肯定是有的,不然宗璞女士也不会把“尤甲仁、姚秋尔”安排进刻薄巷;其实要得罪人很容易,多说真话就行,钱先生、杨先生这样的人真话是应该说了不少,笑而不答时那眉角的笑意也会让讨厌的很的,说假话的人最恨的就是说真话的人,人情练达即文章最烦那些自命清高、自甘清贫的家伙。

看到有文章说八年后(2006?)有新的资料出现佐证了杨绛先生的回应,只是我学识粗浅翻来覆去没看明白,又一说宗璞女士在后续的《西征记》、《北归记》、《接引葫芦》中与“尤甲仁、姚秋尔”这对夫妇达成了和解,2018年5月宗璞为这部书划上了句号,两年前2016年5月25日杨绛先生仙逝;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以冯先生的雅量也只会一笑置之,而钱先生则蹲在楼台上笑眯眯的看戏。

雄浑庄重、法度森严的学府不就如《西游记》雾挡云绕的仙宫,那些捋须、端坐其间的大先生们不就如仙宫里的各路神仙,西学归来、不暗人世、夹着几分“痴气”被破格直接成为教授的钱锺书突然闯了进来倒有点像夹了根金箍棒的孙猴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还好有陪在身边的杨绛女士这个紧箍咒,让他谨守本分,不可造次。

用墨汁给未婚妻画花脸,在肖像上添上眼镜、胡子,在女儿肚皮上画大脸,哄女儿、孙女说“坏话”,在女儿被窝里“埋地雷”百玩不厌,还和女儿躲猫猫藏书稿,结果让我们读者少读了一本好书,我想写了个开头的《百合心》应该不差的,提竿帮自己家的猫跟林徽因家的打架很有些“猴气”了。

四岁的哲良天天跟着爱他的伯父上茶馆、听说书,喝两口小酒时指着盘里的酱猪舌头告诉他那是“龙肝凤髓”,在江阴的田野里四处闲逛,每天晚起晚睡、贪吃贪玩;七岁时候伯父抱着一包理发店买来的几斤头发叫上一个佃户去钱家祖坟把头发埋到前排几棵树的树根,怕“坟上风水”连累哲良,“要这叫上首树荣盛,将来你做大总统”,哲良一直为伯父保存这秘密;哲良最爱玩的游戏是“石屋里的和尚”,披着被单,放下帐门,一个人盘腿坐在帐子里,这个游戏我小时候也玩过,不过是把自己想象成了孙悟空,也会在床上盘坐打息,一会在梳妆台和书桌上飞来飞去。

最危险的一次是把铜丝插进电灯里引出电,真不要小瞧孩子的想象和实操,杨绛先生不懂,其实就是小女生扮公主、仙女儿,杨绛先生认为这是“痴气”我看到了几分“猿心”;在落进父亲“佛掌”前哲良的童年是有趣,他还拥有一份来自伯父完整的爱,这两点对人的心理健康很是重要,“哲良”这个字成了他对伯父的永久思念。

听说《石语》是钱锺书先生出的最后一本书,很短的一本册子,成书于1935年,似在暗示什么,喜欢玄学的倒可以多读几遍,说不定能读出别有的滋味。

提到“猴气”,不由让我想到毛主席的那首“七律”,1950-1956年钱锺书的主要工作是担任《毛泽东选集》的英译委员会主任委员,毛主席熟读《西游记》,对孙悟空也是喜欢,曾在多个场合引用过《西游记》里的典故,孙悟空是深受爱戴的文学形象,多少人羡慕孙悟空手中那根打进天宫的金箍棒,大闹的是天宫,反的是这世间的不平,正如老人家诗中所言: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域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王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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